宋津年动作不算轻柔地将她放在窄小的折叠沙发上。湿透的戏服布料摩擦着皮肤，冰冷黏腻。他迅速脱下自己湿透的特警外套，随手扔在地上，露出里面同样湿透、紧贴身体的黑色战术背心，勾勒出壁垒分明的肩背和胸膛线条。
他半蹲在她面前，单膝点地，从旁边一个急救箱里翻出碘伏、棉签和纱布。动作利落，带着一种职业性的精准。
“腿。”他言简意赅，声音依旧没什么温度，目光落在她白皙脚踝上那道被钢索边缘刮破的醒目红痕上，血迹被水洇开，显得有些狰狞。
冰冷的消毒水气味弥漫开来。明筱瑟缩了一下，下意识想收回脚，却被他温热干燥的大手一把扣住了脚腕。
他的手掌很烫，力道沉稳，不容挣脱。指腹和掌心带着长期握枪和训练磨砺出的硬茧，摩擦着她脚腕内侧细嫩的皮肤，带来一阵奇异的、难以言喻的酥麻感。那感觉顺着小腿的神经一路窜上来，让她心尖猛地一颤。碘伏棉签触碰到伤口的刺痛反而被这异样的触感冲淡了。
明筱的目光不受控制地落在他身上。湿透的黑色背心紧贴着他贲张的胸肌和块垒分明的腹肌轮廓，水珠沿着他紧实的脖颈滚落，滑过凸起的喉结，没入背心的领口。他低着头，专注地处理伤口，下颌线绷得紧紧的，短硬的发茬上也挂着水珠，侧脸在房车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冷峻、坚硬，充满了一种原始的、极具侵略性的男性力量感。
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棉签擦拭伤口的细微声响和他沉稳的呼吸。一种无形的张力在狭小的空间里无声地膨胀，拉扯着每一根神经。他指腹偶尔无意识地划过她小腿内侧的皮肤，那粗糙的触感像带着微弱的电流。
看着他近在咫尺的冷硬侧脸，感受着脚腕上那灼热手掌的掌控力，明筱心里那个沉寂了很久的角落，某个被理智强行压抑的念头，猛地挣脱了束缚。
就在他处理好伤口，准备用纱布包扎的瞬间，明筱突然动了。
她没有收回脚，反而借着被他握住脚腕的姿势，身体微微前倾。那只没受伤的脚踩在沙发边缘借力，另一只手快如闪电地伸出，带着水汽的微凉指尖精准地勾住了他战术背心领口下那条深蓝色的领带——那是他身上唯一还勉强算得上“日常”的物件。
猛地一拽！
力道不算很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挑衅和诱惑。
宋津年猝不及防，被她拽得身体向前一倾，半蹲的姿态瞬间被打破。他下意识地用撑在沙发边沿的手臂稳住身体，两人的距离骤然拉近到呼吸可闻。
他抬起了头。
那双总是冷静锐利、仿佛能洞察一切的眼睛，此刻清晰地映着房车顶灯的光，也清晰地映着她带着水汽、妆容有些狼狈却依旧美得惊心动魄的脸庞。他的眼神很深，像暴风雨前暗流汹涌的海面，有什么东西在平静的表象下剧烈地翻涌、碰撞。扣着她脚腕的手，指关节因为瞬间的用力而微微泛白。
明筱甚至能感受到他喷洒在自己脸上的、骤然变得灼热的气息。
她迎着他深不见底的目光，红唇微微勾起一个极浅、却带着致命挑衅的弧度，声音因为之前的呛水和寒冷还有些微的沙哑，却像羽毛般搔刮着紧绷的空气：
“宋队长，”
她顿了顿，指尖缠绕着他的领带，又轻轻拽了一下，像在拨弄某种危险的开关。
“我们的婚前协议里……可没写需要你‘这样’来救人的条款吧？”
她的尾音微微上扬，带着钩子。每一个字都清晰地敲打在凝固的空气里。
宋津年维持着那个被拽得前倾的姿势，扣着她脚腕的手掌纹丝不动，甚至更紧了些，像铁钳。他眼底翻涌的情绪，那些被强行压制的风暴，在她近乎直白的挑衅下，终于撕开了一丝裂缝。
他没有立刻回答。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房车外，风雨声、隐约的警笛声、人声嘈杂，都被这狭小空间里无声的角力隔绝开来。
他喉结极其缓慢地上下滚动了一下，目光从她挑衅的眼眸，滑到她因呼吸而微微起伏的胸口，再落回她脸上。那眼神像带着实质的温度，所过之处，皮肤都微微发烫。
就在明筱以为他会爆发或者再次用冰冷武装自己的时候，他开口了。
声音低沉得像是从胸腔最深处碾磨出来，沙哑得厉害，每一个字都像裹挟着火星：
“是吗？”
他空闲的那只手突然抬起，却不是去拉开她勾着领带的手指，而是带着一层薄茧的指腹，极其缓慢地、沿着她光裸的小腿曲线，从脚踝处，一点一点，向上滑去。
动作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掌控和探索的意味，指腹的粗糙纹理摩擦着湿滑冰冷的肌肤，激起一阵阵难以抑制的细小战栗。那触感，像点燃了一串微小的火星，沿着她的神经末梢一路噼啪燃烧。
他的目光牢牢锁住她骤然收缩的瞳孔，薄唇紧抿，像是在强忍着什么，又像是在无声地宣告**。
“那么，明**，”
他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危险的磁性，目光锐利如刀，直直刺入她眼底，仿佛要剥开她所有的伪装，直抵那个她以为藏得很深的秘密，
“你高中课本里，偷偷夹着的那张我穿警服的照片……还有你书桌抽屉最底层，画满了我的素描本……”
他指尖的动作停在了她小腿肚最柔嫩的肌肤上，微微用力按下，留下一个清晰的指印。
“……这些，又写在你的‘暗恋协议’里了？”
轰——！
明筱只觉得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血液瞬间涌上脸颊，又在下一秒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冰冷的苍白。她勾着他领带的手指猛地僵住，指尖冰凉，刚才所有的挑衅、那点强装的游刃有余，在他这句轻描淡写却如同惊雷的话语面前，被炸得粉碎。
他怎么会知道？！
那些被她视为最隐秘、最羞耻、最小心翼翼珍藏的少女心事，那些随着时间流逝本应被彻底尘封的角落……他是怎么发现的？什么时候发现的？！
巨大的震惊和羞耻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淹没，比刚才坠入深池还要让她窒息。她甚至忘了脚腕还被他牢牢扣在掌心，也忘了自己另一只手还勾着他的领带。身体僵硬得像块石头，只能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张近在咫尺、轮廓冷硬分明的脸。
他的眼神深不见底，不再是刚才那汹涌的暗流，而像一片冰封的寒潭，清晰地倒映出她此刻的狼狈和无处遁形。那里面没有嘲讽，没有得意，只有一种洞悉一切的、沉甸甸的审视。
空气彻底凝固了。房车里只剩下两人越来越急促、越来越无法掩饰的呼吸声，沉重地交织在一起。
扣着她脚腕的那只手，掌心滚烫的温度透过湿冷的皮肤源源不断地传来，几乎要将她灼伤。而他停留在她小腿肚上的指腹，那粗糙的触感，此刻像烙印一样清晰。
时间在死寂中一分一秒地爬过。明筱的脑子一片空白，羞耻感如同藤蔓般缠绕上来，勒得她喘不过气。她试图抽回自己的脚，却被他更用力地按住。
“我……”
她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发紧，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解释？否认？在他那双仿佛能看穿一切的眼睛面前，任何掩饰都显得苍白而可笑。
宋津年看着她瞬间褪尽血色的脸，看着她眼中闪过的震惊、羞耻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眼底深处那翻涌的暗色似乎沉淀了下来，凝聚成一种更为复杂、更为深沉的东西。他缓缓收回了停留在她小腿上的手指，但那掌控着她脚腕的手却丝毫没有放松。
他依旧维持着那个极具压迫感的俯身姿势，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身上蒸腾出的湿热水汽。他沉默地盯着她，像是在审视，又像是在等待。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几乎要将明筱压垮时，房车外突然响起一阵急促而克制的敲门声。
“宋队！宋队在里面吗？”
是副手陈锋的声音，刻意压低，带着公事公办的紧迫感，
“嫌疑人初步审讯有点情况，需要您立刻过去！”
这敲门声如同投入死水中的石子，瞬间打破了车内凝固到极致的气氛。
宋津年扣着明筱脚腕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瞬，随即猛地松开。他眼底翻腾的暗色如同被强行按下的潮水，瞬间敛去，重新覆上一层坚冰般的冷静。他直起身，动作干脆利落，不再看她一眼，仿佛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对峙从未发生。
“知道了。”
他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冷硬，毫无波澜，对着门外应了一声。
他迅速拿起扔在一旁的湿透特警外套，随意地甩了甩上面的水，看也没看还僵在沙发上的明筱，转身拉开了房车的门。
“周蕊，”
他的目光直接越过门口焦急的经纪人，落在几步外的陈锋身上，
“麻烦照顾好她。”
冰冷的夜风和潮湿的雨气随着车门的打开猛地灌了进来。
高大的身影没有任何留恋，一步踏出，融入外面依旧喧嚣混乱的雨夜。车门在他身后“砰”地一声关上，隔绝了他和那个令人窒息的狭小空间。
房车内，瞬间只剩下明筱一个人。
冰冷的空气重新包裹住她湿透的身体，脚腕上他手掌留下的灼热触感和他指腹划过小腿的粗糙感却异常鲜明地残留着，像烙印。刚才他俯身时带来的压迫感，他眼中那深不见底的审视，还有那句将她彻底剥开的诘问……所有的一切都如同慢镜头般在她脑海中反复回放。
巨大的羞耻感后知后觉地汹涌而上，几乎将她淹没。她猛地蜷缩起身体，双手紧紧抱住膝盖，身体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湿透的戏服冰冷地贴在皮肤上，寒意刺骨，却远不及心底那份被彻底看穿、无处遁形的冰冷。
周蕊小心翼翼地拉开车门，看到的就是明筱蜷缩在沙发上，像一只被暴雨打湿、瑟瑟发抖的鸟。
“筱筱……”周蕊心疼地低唤一声，连忙拿了条干燥的大毛巾裹住她，“没事了，没事了，吓死我了……宋队他……他……”
“我不想听到他的名字，周姐！”
明筱猛地抬起头，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她的眼圈微微发红，不知是呛水还是别的缘故，眼神里充满了被戳破秘密后的羞愤和一种近乎狼狈的倔强。
周蕊被她突如其来的反应吓了一跳，立刻噤声，只是更紧地用毛巾裹住她冰冷的身体，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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